李玉华驾驶着那辆微型面包车,穿过野林、翻越山溪,又驶上了一座大山中的乡间公路。
这是刘海波十分陌生的地方。刘海波心中十分焦急,他感到了距离同志们越来越远了。
刘海波心里明白,此行,是凶多吉少,非常艰难的,但在没有摸清敌人的行动意图和目标之前,他是绝对没有任何权利轻举妄动的。
微型面包车又在盘山公路上快速行驶,道路更加曲折、险峻了。
刘海波的手里只剩下了两枝可怜的野花了,仅有的那两枝可怜的野花在他的手中微微地颤抖。
不知为什么,在这严峻的时刻,在刘海波那被战斗气氛笼罩得没有一丝霞光的心境中,却偏偏浮现出陈晓虹那灿烂的笑影,却偏偏在他的耳畔响起了那首“五月的鲜花”悦耳的歌声,那小小的花朵都偏偏像一排排银铸的洪钟一样“叮咛咚咙”地响起来了,它淹没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杂音,汽车的马达声作为刘海波听惯了的一种熟悉声响,此时也好像是怯懦的小吉他,随和、协调地伴奏着……山苍苍、夜茫茫、路漫漫、花迷迷、草萋萋……
刘海波唯一能够向战友们传递信息的,惟有手里的两枝野花了。
刘海波珍爱这花的朴素、洁美,他只能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把它投递下去……
道路像浑浊的河水从车下奔流而去。突然,一个交通警察闯到了道路中间,向他们的微型面包车直摇着小红旗,示意他们停车。
刘海波被阴云压得漆黑的心里突然张开了一丝缝隙,这个交通警察是不是薛坚局长安排布置下来的一个岗哨呢?刘海波又喜又忧,担心这个有点毛楞的小个子交通警察,在此过早地摊牌,而毁掉了大事。
刘海波瞅着李玉华的神态,发现李玉华一点也不惊慌,车子也没有减速,却正好在那个交通警察的面前急忙刹住了车,而按着李玉华行车的那种火急火燎的样子,本来应该一下子把那个交通警察撞倒压过去的,但车子就在交通警察面前停住了。
李玉华轻松地吁了一口气,“下车吧,我的‘八五九’,我们到地方了。”
那位"交通警察”前后瞅了瞅,收起了小红旗,一头钻进车里,开着那辆微型面包车向前驶去。
李玉华领着刘海波拐进了旁边的小路,径直往山林里走。
只见在不远处山路旁,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,原来是一个老头,坐在一块青石板上,叼着小黄烟袋,正用火柴点烟。
“我告诉你。"李玉华把嘴凑到了刘海波的耳旁,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说:“我们的'TNT'行动计划提前了,你过这边来,我们现在从这条小路走。”
这个消息像一声惊雷,原来柳娜预先向刘海波透露的全是假情报,怪不得今天刘海波突然被挟持到这里来了。
刘海波的心猛烈地跳到了嗓子眼来了,却又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且精神抖擞的样子,他顺手很随意地把一枝野花甩在了路口,然后大步地向前奔去。
李玉华和刘海波并肩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。
那个老头刚要迈步往前走,下意识地用手模了一下腰包,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。
"快走吧,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,你磨蹭什么。"李玉华显得有点不耐烦了,厉声训斥那个老头。
"对不起,姑娘,我的烟袋……忘掉了。”那个老头回过头来,笨手笨脚地跑到了他原来坐过的地方去转圈子寻找,没有找到,他又往岔道口跑去,终于从草丛里拾起了一个小布口袋,他咧开嘴憨笑着,举起小布口袋向两位高贵的客人晃动着,夸耀他不是白费力气的收获。
那个老头讨好似的往前跑着,没有注意脚下的障碍,一下被一块石头绊倒了,恰巧跌倒在那一枝野花的旁边。
"啊呀,多么美丽漂亮的花儿呀。”那个老头不但没有为跌了一跤而懊恼,反倒高兴起来了,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一枝野花,向他们跑去。
刘海波眼睁睁地看着他苦心留下的标记让他给搞掉了,十分气恼,但只能忍气吞声。
刘海波点燃起了一支香烟,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“一个老头,玩什么花呀,快领我们走吧。”李玉华催促他。
那个老头像奴仆似的,服服贴贴地把花向旁边一扔,这一手真该死,他恰巧把那朵野花给扔到另一条小路的岔道口上。
“哼,一个破烟口袋也值得去找上半天功夫。”刘海波气得把刚吸上两口的烟一下捏灭了,使劲向后一甩,把它抛在原来的岔路口上。
那个老头在前面当向导,领着刘海波和李玉华他们俩人前进。他们顺着崎岖的山路,在快要登上顶峰的时候停住了脚步。
"我们先休息一会吧。”那个老头喘息着,坐到石头上。
刘海波恍然大悟,那个老头不是什么向导,难怪他对那一枝野花非常敏感,他是一个比他的上司李玉华还要阴险狡猾的家伙,想到这里,刘海波环顾了一下四周,透过树隙,他看到在侧一个山头上有一座小庙。
那个老头要在这里休息不是没有任何意图的。这座小庙可能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,难道那就是“TNT”计划的重地吗?炸掉这座孤零零的小破庙又有什么意义呢?
刘海波刚掏出香烟,那个老头霍地此起身来,命令道:”马上行动,跟我来。”
可见,这只老狐狸对刘海波吸烟也怀有戒心。
果然不出所料,他们穿过丛林,正是奔那座破庙去了。
小庙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和杂草,这里已经多年无人来过了,烧香拜佛的人转向乌龙山上的新寺庙去了。
一条绿粼粼的毒蛇盘着园圈,懒洋洋地趴在那里。
李玉华被那条毒蛇吓得全身颤抖,很快又退了回来。
刘海波一马当先,冲上前去。那条毒蛇扬起了脖子,嘴里的黑舌象一条被火烧痛的蚰蜒一样搅动动着。
刘海波住前一伸手,那条毒蛇便吓退了。
刘海波抓住了毒蛇的尾巴用力一抖,那条毒蛇便脱了节,瘫软在一旁了。
那个老头站在一旁看着,轻轻的点了点头,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神色。
这座小寺庙全是用石块垒成的,门窗都已破落。唯一能引起人注目的是,它的后墙是一块完整的石壁,大约有二米八高、七米多长,这个石壁借助天然的石崖略加开凿修饰落成的。
石崖前的几尊神像,也是用石头雕刻而成的,雕刻的工艺都比较粗糙,形态也很呆板,显然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。
寺庙前面的空地中央有一个石刻的人香炉,上部像花盆,下部有点像茶几。
那个老头从挎包里掏出望远镜,站在门口,一手叉腰,一手擎着望远镜四处观察,呈现出了一位带兵打仗将领的派头。
李玉华走到那个香炉前面,弯着腰,仔细地观察什么。
刘海波席地而坐,玩耍着一截树枝。他一片又一片地揪下那上面细长的叶子,只留下了对称的两片。这样,倒过来就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小箭头。
"我找到开关了。”李玉华惊喜地叫了起来。
那个老头一个健步凑上前,探身去看那香炉下边的石柱。
刘海波趁他们俩人都去关注石柱的时候,把手中的绿箭头朝他们那个方向放下,他担心让风刮歪了,又用一块小石片压住这个绿色箭头的末端。
“快过来呀,‘八五九'快点。"那个老头向刘海波招了招手,说道:"现在到了你出力气的时候啦,"
刘海波急忙跑了过去。
那个老头取来一根铁棍,向石柱上的白斑敲打了几下,碎石渣纷纷而落,呈现出了一个贯通的圆洞。原来那个洞是用白色石膏封闭的。
那个老头把铁棍插到圆孔里,三个人像推磨一样,推了半天,一点也没有拧动石柱。
"妈妈的,机件不会失灵吧,也许是上锈了。”那个老头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石柱下面的底座,说道:“把汽油拿来。”
李玉华从提包里拿出一只军用水壶递了过去。那个老头将那一壶汽油顺着石缝灌了下去。
过了一会之后,三个人又一齐使劲,推动那根铁棍,终于,石柱下边发出了“呼隆隆”的声响,他们迈开了步子,石柱转动了。转了几圈,那个石壁缓地向左移动,现出了一条一米左右的黑洞洞般的大石缝。
那个老头拔下了铁棍。
李玉华打开提包,拿出三盏电瓶灯。三个人急忙拿好。
"进。"那个老头下了命令。